作者：韩晓蓉 原文链接
编者按：2019年12月5日教育部关于同意复旦大学章程部分条款修改的批复发布。其中序言中第二段“独立学术自由思想”等删除，引发网络热议。
随即，东方早报2014年报道《“一所有灵魂的大学，应该有一部章程安置自己的灵魂”》在网上热传。
昨日，《复旦大学章程》（征求意见稿）正式 发布，受到各方关注。 早报记者 杨一 图
早报记者 韩晓蓉
实习生 龚莉 吴格尔
作为教育部26所“推动建立健全大学章程，完善高等学校内部治理结构”试点高校之一，复旦大学历时四年打磨，于昨日正式发布《复旦大学章程》（征求意见稿）。“学术独立、思想自由”明确写入章程。
复旦大学校长杨玉良表示：“制定章程，复旦没有走过场，几乎比所有的高校都认真。大学的章程是大学的 大法 ，制定出来就要照它执行，章程里面的每一章每一条，都反映出大学治理中的难题。”
早在2010年年底，杨玉良院士就向社会宣布，复旦正在制定《复旦大学章程》，相当于复旦“宪章”，以限制校长和其他行政管理者的权力。杨玉良当时斩钉截铁地称：“校长的权力不能无边。”
此次公开征求意见截至6月10日。根据各界意见修改完善后，章程将递交校长办公会议审议，通过复旦大学党委会审定，由校长签发，在6月底前报教育部核准。教育部在核准过程中将向全社会公示。
《复旦大学章程》（征求意见稿）分为序言和8个章节，总计76条，共9329字。各章节分别为：第一章总则，第二章治理构架与基本职能，第三章学术活动与机构，第四章教职员工、学生和校友，第五章保障体系，第六章外部关系，第七章学校标识，第八章附则。
充分体现历史传统
2010年12月，教育部要求北京大学等26所高校推动建立健全大学章程建设。作为国家教育体制改革的试点高校，复旦大学从2011年下半年就着手启动了大学章程的建设工作。
在章程制定工作小组成立之初，复旦就决定广泛征求民意。2011年4月，杨玉良出席青年教师座谈会，与来自历史学系、经济学院、信息科学与工程学院等十几个学院的十多位青年教师进行会谈。这次会后，杨玉良给出了《复旦大学章程》的定位。
“章程不仅是学校内部治理的重要文件，也应该是具有社会影响力和示范效应的重要文献。”杨玉良说，“不仅要充分体现复旦的历史传统、办学理念和对未来的展望，更应该凸显复旦的社会责任，体现大学为师生、校友，为社会服务的功能。”
2011年9月，以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吴晓明教授为组长的章程制定工作小组成立，校长办公会议审议通过《〈复旦大学章程〉制定方案》，复旦大学“十二五”规划纲要和第十四次党代会报告先后对大学章程提出了要求。
今年5月22日，复旦大学党委书记朱之文在《人民日报》上撰文，向全社会深入阐释了大学治理和决策的“复旦态度”：“学术领域的事务要交给各类学术组织去审议、评定；涉及师生员工切身利益的重大问题要充分听取各类群团组织的意见，提交教代会审议和通过；一些专业性比较强的问题要充分听取各类咨询机构的意见；学校的重大发展规划、重大改革方案、重大决策举措，要广泛听取师生员工意见，加强与各党派各团体各组织的协商，着力构建一个科学民主的决策体系。”
而在开启章程制定工作之后的一年里，工作小组却并没有着手章程文本的起草工作。小组专家们各自领衔，开展了章程的理论研究，对复旦历史上的章程、现存的制度规范、世界各高校有代表性的章程文本进行了梳理。
在卷帙浩繁的历史资料里，小组专家逐渐理清了起草思路。复旦自1905年秋创办订立章程，至1949年，曾先后10次修订学校章程。立校之初，复旦在章程中就写明了立校宗旨：“内之以修立国民之资格，外之以栽成有用之人才。”吴晓明和其他专家一致认为，新的《章程》应当继承传统，保留并发扬这一宗旨。
经过一年多的理论研究，工作小组系统梳理了近年来复旦大学内部治理的改革成果，并汇编高校章程制度资料55万余字，对师生权利的规定性、大学治理机构、大学章程的法律史等多个专题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所谓传统，是依然活在今天的过去。应该根据现在的情况和未来的期许来归纳传统。归纳复旦精神，要想想复旦应该是一所什么样的大学，使命和目标是什么，然后反观传统，进行提炼和概括。”吴晓明说，章程在他眼里远不是几张白纸那么简单，更是复旦精神的凝聚所在。
广开言路探求真理
在开展资料研究工作的同时，章程制定工作的另外一条主线——师生调研也同步展开。
2012年3月，复旦发展规划处与复旦团委联合开展《复旦大学章程》制定调研，对50名教师与50名学生进行了深度访谈。日月光华BBS中的“章程”板块也同时面向公众开放，接收了大量师生的意见。
2012年5月，复旦大学发展规划处官方微博开通，“畅谈复旦章程#”话题成为师生关注的热点，更多复旦人开始思考“复旦章程是什么”、“章程该如何制定”这些话题。
吴晓明也在思考：“很多问题不是造了多少设施，制订了多少规则，准备了多少预案能够解决的。在大学章程的制定里，要特别重视人心的建设，也就是注重教师的荣誉感和责任感的建设。校长不妨经常对全体教师作一些演讲，既和教师有交流的机会，也着重谈谈教师的责任。”
章程制定工作小组成员、复旦大学党委副书记刘承功说：“大学章程在归纳复旦精神传统的时候，应该把在民族救亡时期所激发出来并延续至今的社会责任感，与从探求真理的角度所归纳出来的学术精神，即 三个S（Sacrifice、Service、Solidarity, 即牺牲、服务、团结） 和 三个I（Integrity、Independence、Idealism, 即诚笃、独立、理想主义） ，有机地结合起来。”
“大学章程归根结底就是八个字 学术独立、思想自由 ，你们做得到吗？”有学生在微博上这样留言。
“学术独立、思想自由不是喊口号，需要用机制去保障！”负责章程推进事宜的复旦大学发展规划处处长李粤江表示，收到的来自师生和校友的微博留言不少，有些留言让章程制定工作小组印象颇深。
也有人表现出质疑。网友樊小易发微博说：“都把章程当纪念碑了么？在我看来，章程只跟权利义务有关系，跟什么复旦精神、复旦传统没有关系。”
发展规划处马上转发并回应：“那就要看你怎么理解章程了。章程不仅是实体法，规范权利义务，同时也是组织法，规范内部组织规程和决策程序。就这两块来说，各校可以体现一定差异，但在大的体制背景下，很难体现学校特色。因此，通过序言阐述学校的历史、传统、精神和对未来的期许，也将成为章程的重要部分。”
樊小易听后态度缓和不少：“组织及程序反映的仍然是权利义务，所以我认为这个才是重点；提出具体的权利义务议题，比如学生如何参与校务决策、学生怎样投诉学校行政部门等， 畅谈章程 才不会天马行空。”他最后对章程的出炉表示期待，“我拭目以待。”
复旦新闻学院的亢翔表示，学校能把负面声音也摆在台面上讨论，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他转发说：“既然是广泛征求意见，就要把各种意见都拿给大家讨论嘛！”这些带着点火药味的评论和回复，拓宽了工作小组的制定思路，让他们了解到师生对章程的具体诉求，也更加感到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三次大改 十余版本
《复旦大学章程》历时四年，经过三次大篇幅修改，先后形成十多个版本。
从2013年起，根据前期的研究和积累，章程制定小组开始了章程的起草工作。2013年上半年完成了序言和大纲，2013年下半年完成了第一版的章程草稿，并且编写了《复旦大学章程释义》，努力做到章程的每一个条文都有法律、法规和学校相关规章制度为依据。
章程制定工作小组将相关条文分解到各职能部门、学术团体和群众组织，形成对照版的章程草案，在此基础上形成第二版的章程草案，并前往教育部就制定工作进行了汇报和沟通。
2014年来，章程制定工作小组多次集中讨论，对章程文本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于3月底完成了第三版的章程草案。进入到4月份以来，章程制定工作组又就学术治理、师生权益等主题，召开了专题讨论会，邀请各学术机构、职能部处和师生代表参加。
为了查漏补缺，复旦发展规划处还前往上海外国语大学、东华大学和同济大学，请教兄弟高校章程制定过程中的经验与困难。上海外国语大学和东华大学是首批获得教育部批准制定章程的六所高校之二。它们与另外四所高校——中国人民大学、东南大学、武汉理工大学和华中师范大学已于2013年11月出台各校章程。而同济大学则和复旦大学同期制定章程，即将递交核准。
取经归来，工作小组再次对章程进行大幅度修改，于2014年3月底前完成了第三版章程草案。今年4月，工作小组又就学术治理、师生权益等主题召开专题讨论会，细微改动后，历经三次大改、先后产生十余个版本的《复旦大学章程》被吴晓明带到了全校教职工代表大会上，和师生见面。
今年4月10日，章程制定工作组向校长办公会议汇报了章程制定工作，经校会讨论同意，递交第六届教职工代表大会讨论。经教代会谈论后，工作组收集到意见169条，采纳或部分采纳103条，核实8条, 采纳率达到66%。对不予采纳的意见，工作组也予以一一回复解释。
记者还了解到，章程在制定过程中，向包括葛剑雄在内的数十位教授发出了专家咨询函，也向包括复旦大学上海校友会名誉会长王荣华在内的300多位校友发出了征求意见函。
根据《中央部委所属高等学校章程建设行动计划（2013-2015年）》，2014年6月，38所部属高校需要递交大学章程，复旦、北大、清华等高校都计划本月上报教育部核准。2014年底前，教育部直属高校中，还将有70所左右高校章程被核准；到2015年底，教育部及中央部门所属的114所高校将分批完成章程的制定和核准。
“一所有灵魂的大学，该如何安置自己的灵魂？这就需要一个章程。制定大学章程，对于破解中国教育发展的障碍，创办梦想中的世界一流大学，养成学术大师，有着重要意义。”《复旦大学章程》制定工作小组成员、复旦大学物理系教授周鲁卫表示。
复旦中文系的学生文竹说，相信章程能为复旦带来更好的未来，但同时，像北大、清华、复旦这样的高等学府，应该拥有更多的自由去发展学术、发展自身特色，章程在尽善尽美的同时，也不应过于面面俱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