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夏提 | 我们是要恢复独立,而不是“分离”!

作者:伊利夏提       转载自:议报

非常荣幸地受到《中国民主季刊》邀约,刊物的编辑朋友希望我就“统一与分离:中国民主转型中的民族问题”写一点看法。

我不太赞成题目 “统一与分离”;对我而言,是混淆概念;所以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谈一点自己的看法,以便从我及我所能代表的维吾尔人角度,厘清一些观点。

首先,在谈“统一与分离”之前,我们需要搞清什么是“统一”?什么是“分离”?如果我们讨论的问题概念错误、定义不清,那我们会陷入鸡同鸭讲的诡辩陷阱。

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现代汉语词典》对“统一”的定义是:“1,部分连成整体;分歧归于一致;2,一致的;单一的;整体的。”《现代汉语词典》对“分离”的定义是:“1,分开;2,别离。”

依据《现代汉语词典》对“统一”和“分离”的定义,对居住在东突厥斯坦(指新疆——编者注)、不属于、也从未属于过中华文化圈的维吾尔等突厥民族而言,共产党中国政府崩溃以后的选项,不是“分离”,而是恢复独立!

东突厥斯坦及其土地上的人们,直到满清帝国被孙中山等中华主义者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推翻之前,无论是从历史记载上看,从文化属性上看,还是从信仰上看,甚至从行政隶属上看,都不属于中华帝国,这是历史事实,铁证如山。在此,我无意浪费笔墨、浪费读者的时间,去重复证明中国政府到处宣传、挂在嘴里的“自古以来”的荒唐和荒谬,有点思维能力者,查一下满清“理蕃院”管辖权就知道了。

好,言归正传,概念厘清了,再回到要讨论的重点:“着重说明如何、以什么过程维持统一或实现分离,以及民族、统独问题将如何与中国将来的民主转型的过程相互影响。”

依据中华帝国千年政权更迭的历史,帝国崩溃之时,现有各省肯定会宣布独立,中国会再回到满清被推翻之后的中央集权虚空状态;至于再往后,哪些省份愿意维持其统一,哪些省份继续其分离状态,谁都说不上。这里的省份,我指的是孙中山、毛泽东等在‘统一“之前认可的“中华本土18省”;不包括东突厥斯坦、图伯特(指西藏——编者注)和南蒙古(指内蒙古——编者注)等。

至于维吾尔人,我可以说,会毫不犹豫地宣布独立,而不会等待中国实现民主后,再和平分家。因为根据近代维吾尔人遭遇,我们知道,中华帝国政权一旦稳固下来,无论其变成民主还是威权,都不会让任何民族和平实现独立。

连《宪法》保障的自治区权力都可以恶意践踏,向国际社会保证的五十年不变承诺都可以肆意践踏的中国政权,就是披上了民主的外衣,对这个未来政权的任何承诺,经历了种族灭绝之灭顶之灾的维吾尔人,我确信,是绝不会相信的;不仅是维吾尔人、可能图伯特人、南蒙古人、香港人都不会相信。

再看看那些倡导要建立民主中国的异议人士,看看他们的言行;坚定支持维吾尔人、图伯特人、南蒙古人,依据民族自决权有独立权力的,掰着指头可数;坚决谴责中国针对维吾尔种族灭绝的,同样掰着指头可数。反之,落井下石的、公开、或变相支持中国政府针对维吾尔人暴政的,却多了去了。

因而,帝国崩溃之际,宣布独立,则是维吾尔人唯一之选择!

独立的途径千万条,但有一条重中之重的主要的、普遍的、基石性的要素,那就是该区域人们的坚定的独立意愿。东突厥斯坦土地上的人们,无论是维吾尔人、哈萨克人、还是祖祖辈辈生活在那块儿土地上的其他民族,都有坚定的独立意愿;而且,独立的意愿可以说是极其强烈;近代东突厥斯坦历史上的两次独立东突厥斯坦共和国的建立及其尝试,就是一个东突厥斯坦各民族有坚定独立意愿的铁的证明。

如果没有坚定的独立意愿,人们不会前赴后继,以牺牲生命和自由,而为建立一个独立的国家赴汤蹈火;当然就不会有为建立独立的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共和国,维吾尔、乌兹别克、克尔克孜等仁人志士及其所属各民族武装,团结一心,为建立独立的共和国而与盛世才、苏联红军和马仲英等浴血奋战,为我们留下星月蓝旗梦想的可歌可泣历史记载。

如果没有坚定的独立意愿,东突厥斯坦的原住民族,如哈萨克人、乌兹别克人、克尔克孜人、蒙古人、锡伯人和回族人,不会与维吾尔人一起,拿起武器,与美式装备的国民党殖民占领军,在1944年,再一次,这些不同信仰的各民族,大家站在同一个战壕,与中华侵略者浴血奋战,建立独立的东突厥斯坦共和国。

如果没有坚定的独立意愿,维吾尔人和哈萨克等突厥裔及其他信仰伊斯兰的民族,在人类文明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就不会遭遇被文明世界称为是二十一世纪人类文明污点的、史无前例的维吾尔种族灭绝。

是东突厥斯坦维吾尔人及其他原住民族强烈的、坚定的独立意愿,使维吾尔人不顾力量上的不成比例,自共产中国占领之日起,不停地发动各种规模的抗议示威和起义,勇敢大无畏地反抗共产党中国的殖民占领。

因而,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们具备了独立的第一要素,坚定的独立意愿!

坚定的独立意愿有了,实现独立的路径是什么?如何走?

历史没有规律,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规律早已证明是站不住脚的;历史既有其必然性、也有其偶然性;尽管我们依据历史的必然性坚信,中共政权一定会垮台;但就如一生致力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孙中山,也未能料到偶然的武昌起义,能成功并推翻满清帝国一样;我们也无法预料中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时间垮台。

因而,在不知未来中国崩溃发生的方式和时间的情况下,制定独立或统一的路径,都只能是纸上谈兵;说得难听点,是画饼充饥!但这并不意味着,有独立意愿的民族,不能有一个独立路径的框架性思路。

纵看历史及现代民族国家的诞生,大多数是帝国崩溃的产物,无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意志帝国、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和沙皇帝国战败崩溃后,各民族国家的独立;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一战所剩英法等帝国衰败,使得亚非拉各民族国家获得了独立的机遇;都是在帝国崩溃之际,或在帝国衰败之际,已有坚定独立意愿且有准备的那些民族,抓住机遇,以立即宣布独立方式,实现了独立民族国家之梦。

横看近代各国独立历史,无论是满清推翻后蒙古国的独立,还是联合国巴以分治决议下的以色列建国及遗留至今的巴勒斯坦建国难题,还是印巴分治、后孟加拉国(东巴基斯坦)独立,还是苏联垮台后各加盟共和国的独立,包括中亚五国的独立,上世纪末东帝汶独立,南联盟解体之后的各国独立和科索沃的独立,都是在帝国解体之际即立即宣布独立,或以坚定的独立意愿矢志不渝地流血牺牲追求,最终迎来了独立的胜利。

无论是纵看还是横看,都有一个现象是值得注意的,即在帝国崩溃之际宣布独立,并做好了独立准备的民族,基本上都成功了。而那些即便是有坚定的独立意愿,而准备不足的民族,最终被在老帝国的废墟上,由大一统情结野心家建立起来的新帝国继续占有。如俄罗斯占领下的车臣、鞑靼斯坦等,中国占领下的东突厥斯坦、图伯特、南蒙古等。

满清帝国的被推翻,最主要的原因,是紧接武昌起义之后,当是被革命党视为是要“恢复”的“中华本土18省”之宣布独立!伴随各省的独立,作为外来统治者的满清朝廷,无兵卒,只能接受袁世凯的城下之盟条款,宣布退位,接受共和。

现今蒙古国之所以能得以独立,并不完全是苏联的支持,而是蒙古国先贤在满清帝国崩溃,满清统治下各省宣布独立,中央集权空虚之际;利用这一千载难逢机会,以坚定的独立意志,利用一切可用的机会,立即宣布独立而得以实现的;如果蒙古国当时的建国先贤等待中国实现民主后再宣布独立的话;肯定,今天他们就是中华民族“56朵花”中的一朵了,蒙古国土地就是“自古以来”中国不可分割的土地了!

如果苏联崩溃临近之时,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等国不宣布独立,顽固派政变失败苏联崩溃之际,白俄罗斯、乌克兰、格鲁吉亚,甚至俄罗斯也不宣布独立,而是等待大一统俄罗斯实现民主之后,再选择独立或联邦、邦联的话;可能,不仅是乌克兰的命运,包括中亚五国的命运,都不会与今天乌克兰、车臣的命运相差太大。

因而,实现独立的路径简单而又清晰:有坚定的独立意愿,做足准备工作,等待帝国之崩溃,即立即宣布独立。如果可能,邀请联合国、或西方盟国派遣维持和平部队,再进行独立公投确认独立之事实。

现如今的俄罗斯和中国,都是披着现代国家外衣的帝国,是以扩张主义为其核心价值观之帝国时代的残留物;因而,我们应该坚决反对任何以民主的外衣,试图复活中华帝国的大一统思想;大一统是违背民主、自由的极权残留物;继续讨论大一统的可行性,是对遭遇种族灭绝东突厥斯坦维吾尔等突厥裔及其他原住民族的二次伤害。

至于应该是先民主后独立、还是先独立后民主,有点类似于“鸡与蛋”谁先谁后之争;但依据历史的案例来看,独立促成民主得以实现的例子,远多于民主之后和平分家的例子;蒙古国、乌克兰、格鲁吉亚、科索沃、东帝汶、台湾,都基本实现了民主,虽然有反复,但民主思想基本扎下了根,民主体制站住了脚。

而“大一统”思想,无论是以极权的名义,还是以民主的名义,毫无疑问,都是野心家的招牌,民主的绊脚石。就如希特勒以民主选举上台,发动了扩张主义的二战一样,普京也是以民主的名义选举上台,以反法西斯、保护俄罗斯人利益为名侵略乌克兰、占领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四省份的。习近平也搞选举,也以中国式全过程民主连选连任,今天还在咄咄逼人的要以地图上的九点线为界吞并全部南中国海,还要武统台湾。

与其纸上谈兵讨论先民主、还是先独立的虚构问题,当前要务应该是,中国异议人士先去学习并真正地理解民主的原则,并启蒙大众,批判中共暴政,包括对维吾尔人、图伯特人、南蒙古人、香港人和中国普通百姓的暴政,批判中共暴政对台湾的武力威胁,批判中共对现有国际秩序的挑战和颠覆,批判大一统思想的危害,及其对在东亚实现民主的致命威胁。

独立,没有固定、确切的路径;独立的路径,是靠坚定的独立意志,和不怕牺牲的献身精神铺就的;民主也同样,是要靠坚定意志和献身精神,加上如大海般宽广的胸怀才能实现!

作者为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执委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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