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子与她的朋友们 转载自:网络
看到由宋小女的处境延伸到农村女性议题时,还有很多人在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农村女性出走到城市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当我们讨论一个议题,还是要接触那些真正做家政的农村妇女,了解她们的困境。
我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和女权小伙伴去北京鸿雁社工服务中心拜访,负责人老师给我们介绍过北京很多家政工的处境,其中很多隐性歧视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比如说:很多住家的家政工是没有雇主家钥匙的,平时在别人家非常不自由,连下楼都需要雇主同意。而住家的家政工一周最多只能休息一天,那一天她们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回中介提供的宿舍呆着。中介的宿舍环境都很差,通常是很多人挤在一个房间打地铺。如果不是住家家政,阿姨们也就只能天天住这样的地方。
同时这些中介和家政阿姨签的合同也很不合理,并不是正式的劳动合同:她们没有五险一金、也没有解雇赔偿,合同往往也不在自己手里,工作能做多长全看运气。
很多家政工人还会遇到被雇主霸凌、污蔑乃至性骚扰的情况,这些时候她们都是没有地方诉苦的,也不敢对城里人维权。如果有家人同乡硬气,或许可以帮着出口气,不然就是闷头吃亏。
这样的处境在催生了鸿雁这样的社工单位,来帮在北京打工的家政阿姨们组织一些最基本的联谊与维权,让她们没那么孤单。但社工是一个打补丁的工作,并不可能帮她们解决制度性的问题。
有女性会为了赚钱来城市打工,可有一些农村妇女就是不愿意受气,或者担心自己被欺负被歧视,宁可呆在家里。
即使农村女性来到城市打工,也并不等于脱离了农村家庭。往往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面对雇主和中介,这些家政阿姨更需要依靠家人:那天给我们上课的家政阿姨就是例子,她第一次去鸿雁就是老公陪着过去,因为她怕这是一个骗子机构。
出来打工更不等于解决所有问题:因为疫情北京很多家政工人失业,之前也有报道:珠三角地区很多外贸工厂倒闭,做工的阿姨只要年纪稍微大一些,都是失业状态。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线做到月收入一两万的月嫂,这是幸存者原则下的凤毛麟角。更多阿姨是给中介打工,哪怕月收入有几千,但极其疲惫枯燥,而且这收入也不稳定。
对于随时可能被解雇、没有五险一金的农村女性来说,她们要为养老找寄托,就还是只能指望下一代。
简单的对农村女性说“来城市吧”,不管她们要面对的显性的户籍、劳工、养老政策问题,还是隐形的歧视、霸凌问题,农村女性并不一定会觉得这个号召这是什么金科玉律,她们和城市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亲密的联系。
我在去年去武汉郊区玩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在工地搬沙的阿姨,我问阿姨为什么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去城里做家政不是更轻松吗,阿姨的理由很简单:在家附近的工地工作她可以回家睡觉,而在城市她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住的地方,她觉得在家更自在。
能去城市打工或许确实解决了一部分农村女性的生计问题,但更获益的无疑是用低廉报酬购买劳动的城市人口。而无数农村女性为城市建设奉献了多年,所处的境遇并没有真正变好,她们最终还是要回到乡村,因为注定无法在城市养老。
号召关注农村女性面对的制度性难题,无论土地乘政策还是户籍养老,是因为要改变她们的处境,就是要切实的解决这些困难,这其中也必然涉及到城市人口的让利。
而不是简单的对她们说“来城市”,因为在现有条件下,要忍受农村的贫困,还是要面对城市的歧视与孤单,都是她们进退两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