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缘媛 转载自:自由亚洲
据自由亚洲电台藏语组和调查小组报道,近日,一群回到西藏高原拜访家乡的藏族流亡者指出,他们担心现在的西藏学生接受普通话教育,这可能会使年轻学生逐渐失去身份认同。
在将近十年后,桑莫(Sengmo)再度回到西藏高原,他惊讶的发现他最年幼的侄子姪女们竟然用普通话沟通,而非用母语对谈。
身为藏族流亡者的一员,桑莫深知中国政府致力于消弭少数民族的文化,北京当局运用的手段包括将少数民族的子女放入寄宿学校就读,并让这些孩子住在学校数周。但是,在亲眼看到那些仍就读于小学的亲戚如何互动后,桑莫深刻的意识到“他们不会像我们一样。”
对中国政府而言,这就是他们所期望的。在习近平的领导下,中国政府采取严厉的政策推广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并以此取代地区传统、文化、与宗教。对西藏自治区以及其他居住在中国西南省份的藏人而言,这代表禁止展示达赖喇嘛的照片、强制僧人公开谴责这位精神领袖、以及限制人们与该地区以外的人交流。
尽管出入西藏地区的管制一如既往的森严,但是中国终于放宽了新冠疫情的旅游管制,使桑莫终于可以难得的回家一趟。因为担心被中国当局报复,桑莫选择使用化名接受采访以保护他的家人。
许多获得中国旅游签证的流亡者告诉本台,他们在多年后终于可以回到家乡,亲眼见证家乡的变化。而基于语言对文化的重要性,他们认为在所有差异中,现在的学生就读寄宿学校并不再使用藏语是最大的变化。
桑莫表示,他的侄子与姪女现在在寄宿学校中被以普通话教导,藏语教学被限制到每周只会有一小时。尽管他们的家庭仍使用藏语互动,但是孩子们每次都会离开家两周的时间,桑莫担心这些家庭互动也无法取代学校以普通话为主的教育。有一些资料指出,这些寄宿学校的藏语教学时间有多一些,但是,整体而言仍旧不足。
中国驻美使馆发言人刘鹏宇则为寄宿学校制度辩护,他表示寄宿学校能改善西藏学子受教育的机会,他指出,寄宿学校并非强制就读,学生的父母也可以随时探望孩子。
刘鹏宇表示:“这些学校提供传统文化课程,像是藏语、西藏文学、以及民间舞蹈。学校还提供西藏高原的传统食物,学生们也可以穿着传统服装。”
但是一些为联合国提供谘询的专家警告,这些寄宿学校过度偏重汉文化教育,因此在这些学校就读的百万名藏族学生可能会面临“身分被侵蚀”的危机。
丑陋的遗产
前述政策的批评者将中国现行的政策与美国及加拿大过往强迫原住民儿童远离家乡,并就读英语学校的状况做比较。这些学校的环境经常十分恶劣,学生在日后也容易患上心理疾病,例如焦虑、抑鬱、与成瘾。寄宿学校制度在美国实行了超过一世纪,最后在1970年代被废除。
目前,美国是最致力于反对中国教育制度的国家之一,上个月,美国国务院宣布对参与寄宿学校计划的未具名中国官员实施签证制裁。
研究西藏寄宿学校制度的教育社会学者嘉洛(Gyal Lo)指出,中国的寄宿教育政策于2016年开始施行于学前儿童。现在在这个年龄段中,每4位孩子中就有3位就读于寄宿学校,这也包括他在西藏的年幼亲戚。
在《纽约时报》最近的一篇专栏文章中,嘉洛写道,七年前,他的哥哥曾给他打电话,表达了他对当时4岁和5岁的孙女已经开始拒绝西藏传统的担忧。
嘉洛说,他哥哥的家人觉得他们别无选择。不送孩子去学校将使他们失去任何教育机会,并使他们的家庭无法获得政府福利。
当被问及有关他兄弟家庭的最新情况时,嘉洛告诉自由亚洲电台:“老一辈和年轻一代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他们将不再能够拥有共同的身份和价值观。我们亲眼目睹了家园的破裂。”
他称将学龄前儿童纳入寄宿学校是对“西藏文明”的威胁。
语言损失不一定仅限于寄宿学校。拉姆说,她最近一次回国时遇到的3至6岁的孩子,即使每天放学回家也会说中文。她说,当她用藏语向他们讲话时,他们“看上去很困惑”。拉姆还要求使用化名,以避免对她在西藏的家人进行任何审查。
她说,课程也发生了变化。拉莫说,她的亲戚上学时读的历史教科书将美国描述为自冷战结束以来的全球霸主,这是一种不讨人喜欢的描述。
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桑莫说,在回家的路上,除了教室之外,他还注意到其他变化。
走进当地的修道院时,他在进去之前必须接受面部识别摄像头的扫描。他说,尽管寺院是许多藏族社区的精神和文化中心,但他注意到礼拜者越来越少,俗人和僧人之间的互动也越来越少。
被监视的感觉弥漫开来。“到处都有摄像头,”他说。
桑莫将他所见到的朋友和亲戚更加谨慎的原因归咎于监控的加强。即使关起门来,他所见到的藏人似乎也很小心他们所说的话。
“过去,你可以在家里谈论任何事情,”桑莫说。将来,甚至可能不确定那里的每个人都会说同一种语言。